Uni-Note Vol.296

　　这届欧洲杯没人看了，这很可能不是我一个人的感觉。

　　北京时间6月12日凌晨三点，四年一度的欧洲杯开球。我是前一天晚上才意识到的，然后心安理得地睡过去了……伪装了十几年的球迷，就此摊牌不装了。

　　今天在朋友圈检索“欧洲杯”，发现写到这三个字的基本上都是做足球报道和足球解说的朋友，这届比赛根本没“出圈”。

　　以前的欧洲杯可不是这样的，过去十六年的四届欧洲杯，我至今都留有许多印象。2004年夏季奥运会在希腊雅典举办，同一年早些时候的欧洲杯，作为欧洲三流球队的希腊队夺冠，续写了希腊神话，也让我记住了该队当家前锋拗口的名字——查理斯特亚斯。

　　2008年欧洲杯决赛，当届平均身高最矮的西班牙队遭遇平均身高最高的德国队，有趣的是，全场比赛的唯一进球，却是西班牙全队最高的托雷斯摆脱德国全队最矮的拉姆打进的，

　　从此，西班牙开启了王朝霸业，接连获得2010年世界杯和2012年欧洲杯冠军。2016年欧洲杯，被球迷视为31岁的“小将C罗”的谢幕演出，被球迷调侃为一个王者带一群青铜的葡萄牙队杀进了决赛，而王者C罗早早被对方铲伤无法坚持比赛，被担架抬下场时，C罗哭得满脸涨红，好像还狠狠捶了草皮。

　　结果，“青铜”们为葡萄牙队拿到了史上首个欧洲杯冠军，C罗因此被调侃为“躺冠”。

　　为什么，2021年的欧洲杯没人看了？

　　这里简单分析几条。

　　受新冠疫情影响，这届欧洲杯缺少现场观众，

　　这意味着缺少大量的门票收入，赛事的广告预算必然随之削减。换句话说，这届欧洲杯就像一部“零宣发”的院线电影，扑街是难免的。

　　与之相关的是，播出平台的付费化。遥想2002年的韩日世界杯，许多比赛央视都会转播。这届欧洲杯，今晚九点的英克大战，央视五套居然都不播，能看比赛的平台咪咕和爱奇艺都要花六块钱，咪咕还没播完上半场就宕机了，引发球迷一片骂声。缺钱的足球比赛大量转入付费平台，进一步劝退了潜在的路人观众。

　　同样相关的是，近几年普遍缺钱的职业足球，很难培养出有大众知名度的世界级新星。往届为了某些球星追比赛的看点不复存在，比如短暂出现在微博热搜的一个话题是“意大利队颜值下降”，

　　球迷觉得往届意大利是男模队，大抵有着追星心理的滤镜效应。但大家熟知的老一辈世界级球星都到了退休甚至返聘的年纪，以个人名义短暂出现在热搜上的，是“贝尔老了”这种英雄迟暮的话题——很多人甚至不认识这个贝尔，

　　还以为是演蝙蝠侠的贝尔

　　或者生吃蝙蝠的贝尔。

　　球星作为明星的一种，在女性主义思潮和性别对立蔓延的年代，难敌各路练习生小哥哥小姐姐。热议足球这项“直男运动”，也变成一件有政治正确隐患的危险行为。至少，往年会凑热闹的非足球自媒体关注度大幅降低了。

　　往年的欧洲杯，标配的网络社交活动是大家宣示各自支持的主队，支持“板鸭”（西班牙）的和支持“呆梨”（意大利）的少不了一番正面硬刚。在逆全球化的今天，这种对于欧洲赛事的好奇和关心也存在政治正确隐患——“居然支持西班牙？汉奸玩意儿！”往届在公共空间里的球迷互动因此难见踪影。

　　欧洲杯、世界杯、奥运会这样的国际大赛，原本都象征着世界和平与友好交流，如今，这种信仰基础被近几年全球撕裂的现实摧毁了。绿茵场上的“童话”破灭了，原本几乎与欧洲杯同时举办的2021年美洲杯，东道主阿根廷在开赛前一周撂挑子了——连主办足球赛的足球大国都这么不严肃，赛事的尊严何在？

　　最后说说国内观众的代沟，本应作为看球主力群体之一的年轻人如今是00后，他们没经历过98/02这两届经典世界杯的洗礼，

　　“银河战舰中国行”的时候

　　他们都没上幼儿园甚至没出生，错过了对足球产生兴趣的历史窗口。

　　至于而爱看球的中年人，则疲于互卷或者甘于躺着，已经熬不动夜了。

　　2021年6月13日凌晨，丹麦当家球星埃里克森在比赛中忽然倒地，这才引发了中文自媒体的少量关注，关注点颇有中年人物伤其类的味道——近几年足球赛事太多，球员太累了。

　　丹麦，安徒生的祖国，1992年欧洲杯，预选赛出局的丹麦队本来已经解散放假，但由于晋级的南斯拉夫开始内战，被取消参赛资格，同组第二名的丹麦队被临时召入欧洲杯。

　　这支欧洲三流球队加班到最后一天——他们拿了冠军。

　　谨以此文怀念足球和世界的童话时代。